夜半叩门问归期

第 十三章 魙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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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夜半叩门问归期
作者:
未闻花名但识花香
本章字数:
4630
更新时间:
2025-05-18

龙脉裂缝涌出的不是地气,而是粘稠如糖浆的初生胎血。苏离怀中的蜡胎突然啼哭,声波震碎洞壁的傩面浮雕,露出后面由胎盘拼成的星图。每块胎盘都连着青铜锁链,末端拴着具风干的巫祝尸骸——她们双手结印的姿势,与苏离锁骨处的槐树纹完全契合。

"走巽位......"

蜡胎的瞳孔突然映出苏默面容。苏离踩着血泊中的胎盘残片挪步,青铜锁链却如活蛇缠上脚踝。链环上的殄文渗入皮肤,在她小腿刻出首安魂曲——正是当年母亲难产时哼唱的调子。

洞穴深处传来皮鼓闷响。三百盏人皮灯笼自血潭升起,照出座青铜浇铸的傩神庙。庙门贴满新生儿脚掌拓印,门槛处横着具无头尸——穿的长衫正是大伯下葬时的寿衣。当苏离跨过尸体时,蜡胎突然重若千钧,将她拽向庙中的青铜鼎。

鼎内沸腾的黑水中,浮沉着七具青铜傩面。最末那张"痴"面突然开口,獠牙间垂落的舌头上钉着枚玉锁——与苏离襁褓时期的银锁形制相同。蜡胎突然伸手抓向玉锁,指尖触及的刹那,庙顶垂下无数脐带,将她吊成献祭的姿势。

"你本就是傩面最后的蒙皮......"

苏文海的声音从鼎内传出。黑水凝聚成具无面尸,腐烂的手指插入苏离锁骨处的槐树纹。树根暴长穿透皮肉,在虚空勾画出完整的傩戏谱——每个舞步都对应着苏离人生的重要时刻。

蜡胎突然爆开,飞溅的羊水在空中凝成铜镜。苏离在镜中看见产婆剪断自己脐带的场景:剪刀落地化作青铜铃,而那截本该焚烧的脐带,正被祖父炼成续命绳缠在苏文海腕间。

傩神庙西壁渗出脑浆,三百个巫祝亡魂从壁画走出。她们割开手腕将血滴入鼎中,黑水翻涌间浮出张完整的人蜕——眉眼与苏离别无二致,只是心口嵌着块青铜傩面。

"阿妹,焚心!"

苏默的残魂突然从鼎底窜出,青光裹住苏离的手掌。她撕开人蜕的胸腔,抓出尚在跳动的青铜心脏。当指尖触及核心的玉锁时,整座傩神庙开始坍缩,无数傩面碎片如刀锋般旋转。

血月穿透地层时,苏离攥着玉锁跃出龙脉裂缝。怀中的人蜕突然睁眼,双手掐住她的脖颈。在窒息前的刹那,苏离将玉锁刺入人蜕眉心——那张与她相同的面孔骤然融化,露出内层苏文海腐败的真容。

晨雾中的乱葬岗,守墓人发现眼新泉。泉底沉着具怀抱青铜鼎的女尸,鼎内七枚玉锁拼成北斗状。每当山雨欲来,泉眼便传出傩戏鼓点,有樵夫说见过红衣女子在泉边起舞,舞步踏过之处,血槐皆枯。

黄沙漫过驼队遗骨,苏离腕间的青铜铃突然自鸣。她扒开流沙下的石碑,碑文被风蚀的沟壑里填满人油——正是苏家祠堂失踪的《燃灯录》末页记载的秘方:"取未嫁女之骨髓炼油,可保傩面千年不腐"。

沙暴毫无征兆地降临。风眼处浮出座青铜城廓,雉堞上挂满风干的傩面,每张面具的獠牙都穿着块指骨。苏离的断指触须突然暴长,扎进沙丘拽出条青铜锁链,链环上刻的星图与她锁骨处的槐树纹完美契合。

"苏姑娘,等您很久了......"

沙粒凝成个戴傩面的老者,空洞的眼窝里爬满沙蝎。他递来的铜壶里盛着暗红液体,血腥味中混着熟悉的槐花香——正是苏离在海底吞过的龙眼石气息。

青铜城门轰然开启,三百具沙葬俑立在甬道两侧。当苏离的阴影掠过时,陶俑突然龟裂,露出内层裹着人蜕的巫祝尸骸。最前方的尸骸突然抬手,腐烂的掌心托着块玉璧——与她在祖宅密室发现的残片严丝合缝。

玉璧嵌入门环的刹那,整座城池开始旋转。苏离抓住垂落的青铜锁链,看着街道两侧的傩面灯笼次第亮起。火光映出墙面的血手印,最新那对掌纹竟与她完全吻合。

城池中央的祭坛上,七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。棺盖表面的人皮星图突然立起,血管般的纹路缠住苏离脚踝。当她用断龙凿刺破星图时,黑血喷溅处浮出个蜡化的自己——那正是她在南海没能毁掉的第七具尸蜕。

"你终于来了......"

蜡尸的腹部裂开,钻出个戴初代傩面的青铜人偶。人偶手中的骨笛吹响时,沙暴中浮现出三百匹骆驼的幽灵,每匹驼峰都绑着个啼哭的青铜匣。

槐树纹突然灼如烙铁。苏离撕开衣襟,发现纹路己蔓延成完整的星图,与祭坛顶部的天象图遥相呼应。当她踏上第七级台阶时,整座祭坛轰然下沉,露出地下宫殿里那具十丈高的初代傩面——竟是用整块陨铁雕成,獠牙上串着七颗苏家先祖的头骨。

"叮——"

青铜铃铛齐声炸裂。苏离的断指触须突然反向生长,刺入自己的瞳孔。在血光遮蔽视线的刹那,她看见初代傩面后的真相:明洪武年间,苏家先祖为求永生,将双生女儿炼成阴阳傩面。而她锁骨处的星图,正是打开最后封印的钥匙......

青铜匣在沙暴中发出婴泣般的嗡鸣。苏离撬开第七个匣子时,腐臭的棉絮里滚出盏琉璃灯——灯芯是半截霜灰色头发,正是苏默失踪那日被剪下的胎发。灯油泛着熟悉的腥甜,那是她在祠堂井底闻过的、混着女婴骨髓的尸蜡。

祭坛裂缝突然涌出黑沙,沙粒在空中凝成苏默的虚影。"阿妹看星图......"虚影指向初代傩面额头的陨铁凹槽,那里嵌着的龙眼石正与她锁骨处的槐树纹共鸣。当苏离将琉璃灯举到凹槽前时,灯芯突然爆燃,火光中映出三百年前的古卷:《续魂书》载:取血亲双目为灯,燃西十九日;剜其心头肉为引,唤残魂归位**

沙暴骤然停歇,青铜城地面裂开七星状孔洞。每个孔洞都浮出盏青铜灯,灯身刻着苏家男性的名字。苏离踢翻属于苏文海的那盏,灯油渗入沙地竟显出密道——尽头石室里摆着七口陶瓮,瓮内浸泡着苏默被分割的魂魄。

"哥......"

苏离的指尖刚触及陶瓮,初代傩面的獠牙突然射出青铜钉。她翻滚躲闪时撞碎角落的琉璃罐,罐中羊水裹着张人皮,背面用脐带血写着换魂禁术:朔月夜,焚七星灯,以换命者血肉为祭,可逆阴阳

地宫突然震动,三百个青铜匣自动开启。每个匣中都飞出点萤火,汇聚成苏默残破的魂体。他半透明的指尖点向苏离心口,沙地上突然显现血字:"青铜城底,埋着我被剜去的心头骨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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