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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崖村的深渊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，我坠落在堆积如山的骸骨堆上。人皮地图在怀中发烫，血光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咒文——那是用骨灰混合尸油写就的《醒魂录》。苏墨的魂魄在瓷瓶中忽明忽暗，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没。
"以咒镇之地为祭……"我抚过岩壁文字，指尖沾上腐臭的黏液，"原来醒魂术需要活祭整座村子。"
头顶传来锁链拖拽声，脊椎桥的残骸如巨蟒垂落。侏儒站在崖边狞笑，他手中的骨笛吹出凄厉哨音，无数无皮尸骸从骨堆中爬起，关节摩擦声似万鬼嚼骨。
瓷瓶突然炸裂，苏墨的虚影强行凝聚。他的魂魄比在雾隐镇时更透明，烟灰色瞳孔几乎融进黑暗："用铜钱剑……刺入心口石核……把诅咒引回我身上……"
"你会魂飞魄散！"我攥紧剑柄，石化的左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。
"这本就是我的命数。"他虚握住我持剑的手，寒意渗入骨髓，"苏离，你该活着。"
尸骸己扑至眼前，腐烂的指骨抓向我的咽喉。电光石火间，铜钱剑贯穿胸膛，石核裂开的刹那，整座深渊沸腾了。黑雾从裂隙喷涌，苏墨的魂魄如萤火汇入雾中，所过之处尸骸尽数化为齑粉。
"不——！"侏儒的尖叫随崩塌的岩壁坠落。骨崖村在轰鸣中陷落，我蜷缩在骸骨堆的缝隙，看着掌心的石纹寸寸消退，而苏墨最后的声音消散在风里："往北……莫回头……"
---三个月后，漠北盐湖。
烈日炙烤着龟裂的盐壳，我蹲在越野车阴影里修补人皮地图。胸口的伤疤泛着青灰，那是石核残留的印记。副驾驶座上，铜钱剑穗系着枚裂开的玉扣——骨崖村女尸头颅里找到的"丙戌"信物，内侧刻着句梵文："魂散之地，即重生之门。"
夜宿废弃油井站时，总听见车顶有指甲抓挠声。后视镜里偶尔闪过烟灰色衣角，但转头只见月光下的盐碱地泛着惨白。首到那夜暴雨突至，我在车灯照亮的雨幕中，看见苏墨半透明的身影立在百米外。他脚下没有影子，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。
"往生门在罗布泊。"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，"但每靠近一步，你身上的诅咒都会加深。"
我举起玉扣，裂纹中渗出冰蓝色雾气："如果重生要拿你的魂魄献祭……"
"我本就该死在苏家祠堂。"他打断我的话，虚影忽然逼近，寒气刺得我睫毛结霜，"你心口的石核未净，山神的诅咒只是暂时沉睡。"
盐壳突然塌陷，车灯照亮地底露出的青铜棺椁。棺盖刻满梅花钱纹路，与苏家祠堂那口一模一样。当我的血滴上棺椁时，三百里盐湖腾起磷火，映出地平线上连绵的苏氏镇魂幡——这场横跨百年的诅咒，原来从未放过我们。
罗布泊的烈日将盐壳晒出蛛网般的裂纹，我蹲在青铜棺椁旁，指尖抚过棺盖上的梅花钱纹路。昨夜暴雨冲刷出的地缝下，隐约可见更多青铜器的反光——这里埋着一座完整的古城。
苏墨的虚影在正午的阳光下几乎消散，他倚在越野车阴影中，烟灰色的瞳孔泛着罕见的焦虑："这些青铜器上刻的是西夜国祭文……他们用活人喂盐湖里的东西。"
我撬开棺椁，腐臭味中滚出个陶罐，罐身用骨胶粘着张人皮。展开的刹那，盐壳突然震动，远处地平线腾起数十米高的沙暴。沙墙中隐约现出城郭轮廓，城门处悬着七盏白灯笼，灯罩上浮现出苏氏祠堂的符咒。
"是蜃楼……还是尸城复活？"我攥紧铜钱剑，却发现剑穗上的铜币正逆时针旋转——这是大凶之兆。
苏墨的虚影忽然凝实几分，他望向沙暴的眼神阴鸷："灯笼的光……在吸我的魂魄。"
越野车在盐壳上疯狂颠簸，沙暴中的古城却始终遥不可及。油箱见底时，前方突然出现一汪绿洲。胡杨枯枝上挂满风干的狼尸，湖面浮着层油脂状物质，水下不时闪过巨大的蛇形黑影。
"别碰水！"苏墨厉喝时己晚，我的靴尖刚沾到湖岸，整片绿洲突然塌陷。盐壳下露出森白骨架垒砌的祭坛，坛中央竖着青铜柱，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拴着具风干的巫祝尸——他手中握着的权杖，顶端嵌着与苏墨魂魄同源的烟灰色晶石。
巫祝尸突然抬头，眼眶里爬出盐晶蜈蚣："丙戌年……祭品归位……"
---我挥剑斩断缠住苏墨的锁链，盐晶蜈蚣的体液溅上手臂，皮肤瞬间爬满蛛网状白纹。巫祝尸的权杖重重顿地，盐湖深处传来号角声，数百具身裹盐壳的干尸破土而出。它们关节活动时洒落盐粒，露出内里青灰色的石化肌肉。
"往青铜柱上泼血！"苏墨的虚影被三具干尸撕扯，声音断断续续，"晶石……是西夜国仿造的山神核……"
割破的掌心按上青铜柱的瞬间，整座祭坛开始下沉。盐湖裂开深渊巨口，露出下方倒悬的古城。建筑全部由人骨与青铜浇筑，街道上飘荡着半透明的盐晶幽魂。最中央的宫殿穹顶镶满烟灰色晶石，拼出巨大的苏氏家徽。
苏墨的魂魄突然被吸入宫殿，我追着跃下深渊时，听见巫祝尸的狂笑在盐壳间回荡："三千年前的祭品……终于等到苏氏后人……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