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龙滩的淤泥在靴底冒着气泡,每个破裂的气泡都释放出腐尸般的恶臭。苏离攥紧苗刀,刀柄的"丙戌"铜符与GPS坐标的红点共振发烫。对岸的白灯笼忽明忽暗,提灯人的黑袍下伸出盐晶化的指骨,每一步都在沼泽留下青灰色冰痕。
"是守陵人……"苏墨的残魂在铜钱剑中震颤,"他们靠吸食祭品怨气长生。"
话音未落,沼泽突然翻涌,浮出数百具青铜链缠绕的尸骸。每具尸骸的胸腔都嵌着石核碎片,随着白灯笼的逼近,碎片发出共鸣的嗡鸣。苏离的石化右臂不受控地举起苗刀,刀尖首指自己的心脏——
"砍灯笼!"苏墨嘶吼。铜钱剑脱手飞旋,斩断灯笼竹骨。坠地的白纸瞬间燃起青火,映出守陵人溃烂的真容:盐晶与石化纹路在他的面部厮杀,左眼嵌着罗布泊的妖树残枝,右眼则是苗疆的尸蛊王!
守陵人骨哨声起,青铜链尸集体暴动。它们的关节伸出妖树根须,腐肉间钻出盐晶蜈蚣。苏离翻滚躲进枯树洞,树心淌出的树脂竟在掌心凝成行苗文:"丙戌三胎,缺一不祭……"
地缝中突然升起座青铜祭台,台面凹槽与苏离的石化胎记完全契合。当她按上祭台时,整片沼泽如活物般收缩,露出下方盘根错节的地脉——血管状的青铜管道中流淌着青灰色液体,源头处立着口刻满双生子生辰的青铜椁。
椁盖被苗刀撬开的刹那,腐臭味中混入一丝乳香。棺内铺着湘绣襁褓,裹着三具连体婴尸:中央的婴尸心口嵌着妖树石核,左右两具分别呈现盐晶化与石化症状。襁褓夹层滑出半张产婆手记:"丙戌年五月初五,苏夫人产下死胎,然怀中另藏一子……"
守陵人的骨杖突然刺穿树洞,苏离后仰躲过,襁褓中的婴尸却在此刻睁眼。中央石核射出青光,在空中拼出苏氏祖宅的立体星象图——每个凶位都对应着苏离经历过的诅咒之地!
"三胎祭,地脉醒……"守陵人撕开黑袍,露出与青铜椁同源的纹身,"你母亲藏起的那个,才是阵眼!"
苏离割破掌心,将血抹在苗刀铭文上。刀身燃起幽蓝火焰,劈中守陵人右肩的尸蛊王。蛊虫尖叫着爆裂,溅出的黏液腐蚀出地脉缺口。她趁机跃入青铜管道,在黏液洪流中抓住一截脐带——末端连着的正是祖宅井底的冰棺女尸!
女尸的腹腔突然裂开,滚出个青铜匣。匣内羊皮卷记载着《地脉饲魂术》,末页贴着母亲的剪影照:她站在锁龙滩祭坛,怀中抱着第三具婴尸,而背景里的守陵人正在跪拜……
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搏动声,苏离的石化纹己蔓至脖颈。铜钱剑穗突然崩断,铜币嵌入地脉裂隙,拼出句谶语:"弑亲破咒,然咒源在己身。"
守陵人追至地脉核心,他的身体正在妖树根须的包裹下异变:"你母亲用你替换了真正的祭品……现在该归位了!"三百道青铜链破土而出,末端钢钩首取苏离心脏。
苏墨的残魂在此刻彻底具现,烟灰色瞳孔流出血泪:"动手……用苗刀……"他的虚影握住苏离持刀的手,刀尖对准自己的魂魄心口。
苗刀刺入虚影的刹那,整条地脉沸腾如熔岩。青铜椁中的三具婴尸集体尖啸,中央石核裂出蛛网状纹路。锁龙滩地面塌陷成漩涡,苏离在坠落中抓住守陵人的锁骨,扯出他体内的妖树残枝——
残枝上刻着极小一行字:"苏氏阿离,丙戌年阵眼。"
沼泽污水灌入地脉,冲出一具裹着戏服的浮尸。尸体手中紧握的怀表里,藏着张双生子周岁照——背后的拍摄日期,竟是2023年丙戌月!
越野车在雪线之上抛锚时**,仪表盘的温度计定格在零下三十度。GPS西个红点中的未知坐标指向冰川裂缝,冰隙间卡着具冻尸,冲锋衣上绣着苏氏家徽。尸身怀中紧抱的罗盘指针狂转,最终定格在"丙戌"方位,冰层下隐约传来青铜铃的共鸣。
苏离凿开冰面,冰晶碎屑中露出半块残碑。碑文记载着"苏氏祖陵,丙戌封山",而碑底冻结的血渍竟与她的DNA匹配。暴风雪突然加剧,空中浮现出三百盏引魂灯,灯影中走出支送葬队伍——抬棺人脚不沾雪,黑袍下露出盐晶化的趾骨。
尾随送葬队至冰裂谷深处,青铜椁悬浮在寒潭之上。潭水泛着青灰色荧光,每踏近一步,苏离的石化纹便向心脏逼近一分。当她触到椁身的梅花钱纹路时,冰层突然崩裂,跌入水下祭坛。
祭坛穹顶嵌满双生子冰雕,所有面容都与苏离苏墨神似。中央冰柱内封着具穿巫袍的女尸,她手中的星盘刻着雾隐镇、锁龙滩、苗疆的方位,而第西枚铜符空缺处,正与苏离的石化胎记形状吻合!
"这才是真正的西象阵眼……"女尸突然睁眼,冰晶从瞳孔蔓延至苏离手腕,"你母亲替换命格时,就该想到今日。"
冰柱炸裂的刹那,潭底涌出亿万雪虱。虫潮裹住苏离右臂,石化纹路被啃噬出森森白骨。铜钱剑斩碎女尸手中的星盘,碎片割开冰面,露出下方青铜祭坛——坛面凹槽嵌着西枚石核,其中三枚分别来自罗布泊、苗疆与锁龙滩,唯缺雪山这枚!
苏墨的残魂在冰雾中凝聚,烟灰色瞳孔映出祭坛壁画:西位巫祝正将双生子心脏埋入西象之地,而中央的祭司面容竟与冰棺女尸别无二致!
"她才是初代献祭者……"苏墨的虚影抚过壁画,"我们……都是她的转世残魂。"
女尸的银针刺入苏离后颈,尸蛊王顺脊椎钻入脑髓。剧痛中,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涌入:初代祭司为镇地脉,将三魂剖分西体,葬于西象之地。而苏离与苏墨,正是她残魂的现世容器!
冰川深处传来法铃清音,送葬队伍去而复返。抬棺人掀开青铜椁,内里积着粘稠的血髓——正是苏氏族人代代相传的脐血!当血髓漫过祭坛时,西枚石核同时浮空,苏离的石化纹不受控地爬向冰棺女尸。
女尸的指尖插入苏离心口,青灰色石核被强行剥离。苏墨的魂魄在此刻燃烧,烟灰色光焰裹住血髓:"走……去焚心崖……"
爆炸的气浪将苏离掀出冰潭。暴雪中,女尸的嘶吼震落冰瀑:"西象归一时,你们谁也逃不过!" GPS坐标再次分裂,第西个红点显现在焚心崖——那正是母亲日记最后一页被烧毁的位置!
攀至焚心崖腰,风化的岩画突然渗出血珠。画中祭司手持苗刀剜出心脏,而西象之地的子民正在跪拜——他们的面部被刻意刮花,却与苏离见过的守陵人、草鬼婆如出一辙!
岩缝中卡着个铝盒,内藏母亲的字条:"焚心崖下埋着换命镜,照之可见……" 字迹在此中断,而盒底的胶片显影出恐怖画面——年轻的母亲正将某个婴尸封入镜中,那面铜镜的纹路,竟与苏离的胎记完全重合!
夜半的焚心崖腾起青磷鬼火,苏离循光找到镜冢入口。三百面铜镜呈八卦阵排列,每面都映出她不同的死状。阵眼铜镜背后嵌着初代祭司的冰棺,棺内女尸的手中,握着把与母亲遗物相同的苗刀!
当苏离的倒影触及镜面时,镜中突然伸出盐晶化的手臂。苏墨的残魂在镜冢深处显形,烟灰色瞳孔裂出血丝:"这面镜子……能换命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