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衣镜里掠过第三道黑影时,林晚扯断了珍珠项链。
滚落的珍珠撞在波斯地毯上,发出类似头骨坠地的闷响。她弯腰拾捡的动作骤然僵住——镜中倒映的雕花壁灯后,血玉簪正在天鹅绒衬布里渗出暗红液滴,与她耳垂渗出的血珠共振出某种诡异的频率。
"这是顾家儿媳的聘礼。"管家端着鎏金托盘的手指泛着青灰,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打捞出的标本,"更衣限时三分钟。"
林晚的指尖刚触到簪体,突然听见婴儿啼哭。那些声音从墙体内部的铜制暖气管传来,伴随着指甲抓挠金属的刺响。簪头的翡翠在震颤中裂开细纹,露出微型胶卷的金属光泽——正是她在急诊室见过的患者X光片收纳器材质。
"更衣室温度19℃,湿度65%,符合器官保存标准。"顾沉舟的声音从天花板角落的扩音器传出,带着实验室监控特有的电流杂音,"建议你取下耳环,金属会影响磁共振成像精度。"
真丝旗袍盘扣突然迸裂。林晚看着镜中自己锁骨处的淤青,那些在医疗舱留下的指痕正诡异地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。当她转身去抓备用礼服时,整面衣柜突然向右侧平移,露出背后布满抓痕的混凝土墙。
暗红色字迹在手机闪光灯下浮现:【逃】。那个"辶"部首拖出长长的血痕,末端指向通风口栅栏——此刻正有黑色长发从铁栏缝隙里垂落,发梢还沾着冰晶。
林晚踩上梳妆凳的瞬间,旗袍开衩处突然崩线。她听见布料撕裂声与记忆深处的某种声响重叠:三年前的手术台上,束缚带断裂时也是这般裂帛之音。当她的手指触到通风管道边缘,一枚带体温的戒指掉落在手背——内侧刻着"0415"的铂金指环,正是顾沉舟今晨戴在左手无名指的那枚。
"你在找这个吗?"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在耳后炸开。林晚失衡跌进他怀里时,嗅到西装前襟残留的硝烟味与佛手柑香精的混合气息。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腰的皮肤上,医用胶带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月牙胎记,"体温36.4℃,比昨晚低了1.1℃。"
镜面突然蒙上雾气。林晚看着顾沉舟的倒影在蒸汽中扭曲变形,他的虹膜泛起实验室培养皿的淡蓝幽光。血玉簪不知何时回到她发间,簪尖正抵住枕骨大孔,随着脉搏跳动刺入皮肤。
"这枚簪子杀过三个人。"顾沉舟的唇擦过她渗血的耳垂,指尖在旗袍腰侧,那里缝着微型追踪器的凸起,"第一位是我的家庭教师,她试图带走我七岁时的体检报告。"
更衣室灯光突然切换成手术室的无影灯模式。林晚在强光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三个:一个蜷缩在墙角抽搐,一个正用簪子刺入镜面,还有一个悬浮在天花板俯视着这一切。她摸到顾沉舟的尾戒在发烫,戒面浮雕的双螺旋结构正在融化。
"第二位是父亲的秘书,她在阁楼发现了冷冻胚胎的储存记录。"顾沉舟突然扯开旗袍立领,林晚颈间的淤青暴露在冷气中,迅速泛起尸斑般的紫红。他的犬齿擦过跳动的颈动脉,"第三位..."
警报声撕裂空气的瞬间,林晚看清了簪尖的玄机——微型胶卷舱里嵌着半枚带血指纹。当她用发簪划破顾沉舟的手背,那滴落在旗袍上的血突然沸腾,蒸腾的雾气中浮现出DNA双螺旋的荧光投影。
"你果然是最完美的容器。"顾沉舟掐住她后颈的力道突然加重,林晚的额头撞在镜面上。裂纹沿着他们交叠的倒影蔓延,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:星空裙少女坠海、红衣女人在阁楼焚烧照片、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往培养舱注入绿色液体。
更衣柜突然全部弹开。数十件星空蓝礼裙倾泻而出,每件领口都别着染血的鸢尾校徽。林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这些衣裙的剪裁尺寸与她分毫不差,甚至连袖口磨损的痕迹都完美复刻了那件被房东扔出的旧毛衣。
"游戏该升级了。"顾沉舟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,铂金圈自动收缩卡住指骨。林晚听见皮下植入物启动的嗡鸣,眼前突然闪过成串的基因编码,"现在开始,每说一次谎,你的痛觉神经敏感度就会提升10%。"
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,林晚在玻璃倒影里看见骇人的画面:顾沉舟的影子仍站在原地,而实体己经贴近她身后。他的手掌覆在她心脏位置,掌纹与旗袍刺绣的鸢尾花完美重合。
"第三个死者是你。"他的呼吸喷在她脊背新渗出的冷汗上,"或者说,是第一千西百二十六个你。"
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,整座宅邸的电路系统突然瘫痪。林晚在黑暗中摸到血玉簪裂开的翡翠,胶卷舱里滑出的显微胶片正发出生物荧光。当备用电源启动时,她看清了胶片内容——2013年的实验日志视频里,穿白大褂的顾沉舟正将注射器刺入少女的后颈,而那个蜷缩在手术台上的身影,长着与她别无二致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