宛城的初雪簌簌落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,林晓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城市,手指在键盘上轻快跳跃。
离职申请的文档她反复修改了多次,终于完成。
最后一行"望批准为盼"的字迹在屏幕上闪烁,像一簇即将熄灭却仍倔强发光的火苗。
办公室里寂静无声,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嗡鸣。
林晓将打印好的离职申请仔细装进信封,想起审计结束后那个庆功宴。
任宽举着酒杯欲言又止的眼神,吕方在车中播放的悠悠钢琴曲。
还有总监宣布嘉奖时台下热烈的掌声,此刻都化作遥远的回声。
她知道这一夜,又是个不眠夜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林晓早早来到了办公楼,站在任宽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。
推门的瞬间,正撞见任宽往保温杯里放枸杞,见她进来,手一抖,几粒枸杞洒在桌面上。
"晓儿,你脸色不好,是不是感冒了?"
他慌忙起身,却在瞥见她手中的信封时僵住。
"这是我的离职申请。"林晓将信封轻轻放在他办公桌上。
"这段时间麻烦你了。"
任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信封被他攥得发皱:"是因为我?我马上申请调回总部,只要你能留下..."
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。
"是不是那天庆功宴我说的话让你困扰?我发誓以后..."
"任宽,"林晓打断他,声音平静而坚定。
"这和你无关。"
她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阳,雪后的阳光格外明亮。
"经历这次审计,我想通了很多事。"
任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,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:"我不明白,你在这里前程似锦,总监说下个月就提拔你做经理的...
还有,那些谣言你不要当回事就好,事情不都有答案了吗?"
任宽极力的表达着自己挽留的态度,意思很明白,只要她能留下,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"正因为前程太清晰,我才想换条路走走。"
林晓淡淡的说着,但指尖不经意的划过办公桌边缘。
那里贴着豆豆画的恐龙贴纸,是上次回家时孩子非要她带来的,说要谢谢任叔叔给他买礼物。
"这些年我一首在追赶别人眼中的'成功',却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。"
林晓喃喃说着,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。
任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:"晓儿,我知道你还在害怕。但我可以等,等到你愿意..."
"不是因为害怕。"
林晓轻轻抽回手,"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。"
她想起审计最艰难的夜晚,独自在办公室核对数据。
窗外的月光洒在报表上,那一刻她感到的不是孤独,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。
总监的电话在中午又响起,任宽接起时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:"总监,林晓她...对,她仍坚持要离职。"
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处收拾工位的林晓。
"我试过挽留,可她心意己决。"
“务必留下她!我马上就要乘机了。”电话传来了忙音。
下午,总监刚下飞机就赶紧打开手机。
"小林,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!双倍薪资?海外进修机会?"
她的声音越说越小,近似哀求。
"整个并购案你最熟悉,现在正是用人之际!"
林晓沉默了下,只能说:“抱歉!”
"谢谢总监的栽培,但我真的想休息一段时间。"
她的声音不卑不亢。
"审计报告和交接清单我都整理好了,保证不会耽误工作。"
总监失望的挂了电话,乘车一回到公司,就气呼呼的回了办公室。
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:"胡闹!任宽,你给我想办法!"
任宽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,心想当初我力保林晓没事,可你们非要一意孤行。
再一想到,是陈薇告的密,他又恨的咬了咬牙,如果在眼前,真想扇她两巴掌。
林晓请完假回到公寓时,夕阳正将整个房间染成暖金色。
她一件件叠好衣服,准备把任宽送的羊绒披肩还回去。
这时电话响了。
"晓儿,听说你要辞职?"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。
林晓猜测是任宽告诉他们的。
林晓听父亲在一旁唠叨着:"伟业多好的单位,福利待遇好,年终奖又高..."
"妈,我想回林家沟待一段时间。"林晓打断她。
"豆豆快上小学了,我想陪他一阵。"
父亲突然抢过手机,布满老茧的手挡住了镜头:"别犯傻!城里的教育资源多好,你这一辞职,以后..."
"爸,"林晓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"这些年我在城里拼命工作,却错过了豆豆太多成长。上次他还说梦见我带他去游乐园..."
她的眼泪滴在行李箱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"我不想再错过他的童年了。"
电话那头陷入沉默。
良久,母亲的声音带着鼻音传来:"回来也好,妈给你晒了野菊花茶。"
收拾完行李己是深夜。
林晓站在窗前,望着宛城璀璨的夜景。
远处的白湖一片茫茫,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高楼大厦,此刻却像孩子搭的积木。
第二天清晨,林晓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。
电梯下行时,她收到任宽的最后一条消息:"我尊重你的选择。如果有一天..."
她删除了未读完的内容,把手机调成静音。
坐公交车去往车站,林晓忍不住又看了眼蛐蛐当初的面馆,但早己物是人非。
回往县城的大巴,因为积雪初融,开的很慢,林晓将窗户开了个小口,冷气吹来,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