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府书房,灯火未歇。
昨夜的血腥气,己被清晨的冷风吹散,只余下故纸堆里陈年的墨香。
二哥顾修文的轮椅,停在一方巨大的紫檀木桌案前。
桌上,摊满了从天机阁各处据点缴获来的杂物。
账册,书信,瓶瓶罐罐。
他的手,在一堆物事中,拿起了一卷被油布紧紧包裹的羊皮。
展开,是一份地图,残缺不全。
图上的山川河流,笔法诡异,透着一股不属于当朝的古意。
顾修文的动作,停住了。
他从袖中,取出了另一份卷轴。
那是从皇帝的暗探手中,截获的,那份萧承泽准备用来与天机阁交易的所谓“先帝遗物”。
一份藏宝图。
他将两份地图,在桌案上,缓缓并到一处。
一张羊皮,一张绢帛。
不同的质地,不同的墨迹。
可当那参差不齐的边缘触碰到一起时,竟如榫卯相合,天衣无缝。
一幅完整的舆图,在烛火下,显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。
图上,没有宝藏的标记。
只有无数条细密的红线,如人体的血脉,在大晏的山河版图上盘根错节,蜿蜒游走。
所有的红线,最终都汇于一处。
那地方,标注着三个古篆字。
断龙山。
顾凛川、顾修明,都站在顾修文的身后,沉默地看着。
“这不是藏宝图。”顾修文的声音,打破了书房的死寂。
“这是前朝的龙脉图。”
龙脉,王朝气运之所系。
天机阁,不是要复辟。
他们是要掘断大晏的根。
这不再是顾家与皇权的争斗,也不是新朝与旧部的恩怨。
这是一场,国运之战。
养心殿内。
皇帝萧承泽看着被顾凛川呈上来的那副完整舆图,整个人,像是被抽走了骨头。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翻了身后的多宝阁。
玉器、古玩,稀里哗啦碎了一地。
他听不见。
他只看见那幅图。
那幅他亲手准备送出去,用来剿灭政敌的“藏宝图”。
他差点,亲手将自己江山的葬地,拱手送给了敌人。
巨大的恐惧和荒谬,像一只无形的手,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他想笑,又想哭。
整个人,在龙椅前,剧烈地颤抖。
顾凛川没有给他任何崩溃的时间。
他只是站在那里,平静地看着这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帝王,在绝望中瓦解。
【哇!全家总动员去探险寻宝了!不知道那地下要塞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……不对,我娘的解药肯定也在那里!】
被顾凛川下人抱在怀里的顾知意,感受着这股紧张的气氛,内心却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期待。
就在萧承泽失魂落魄,即将被彻底击垮的瞬间。
顾凛川开口了。
声音,没有一丝波澜,却像重锤,砸在皇帝的心上。
“陛下。”
“整顿兵马,随老臣……去寻龙!”
一支由皇帝、权臣、将军、谋士组成的队伍,就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,迅速成立。
目标,首指断龙山。
一行人整装待发,即将踏上这趟决定王朝生死的旅程。
就在他们将要出府的前一刻。
一名侍女,面色惨白,跌跌撞撞地从内院冲了出来。
声音,带着哭腔,撕裂了相府清晨的宁静。
“不好了!”
“夫人……夫人她……吐血了!”
众人冲入房内。
只见柳月茹倒在榻边,身前的地面上,一滩乌黑的血迹,触目惊心。
天机阁的威胁,正在变成现实。
那张被撕碎的药方,像无数黑色的蝴蝶,重新飞回了所有人的眼前。
时间,不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