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宿醉惊变
头痛。
不是那种熬夜写歌后的钝痛,而是像有人在她脑子里开重金属演唱会,鼓点密集地敲打着太阳穴,贝斯弦每一下都震得她天灵盖发麻。胡诗妤呻吟一声,试图把脸埋进枕头里隔绝窗外刺眼的天光。
触感不对。
这枕头…也太软太蓬松了吧?丝绸的冰凉滑过脸颊,带着一股陌生的、昂贵又清冽的香气,绝对不是她那间出租屋里洗得发硬的纯棉枕套。
宿醉的混沌感如同退潮,留下冰冷坚硬的礁石——不对劲。非常不对劲。
她猛地睁开眼。
首先撞入眼帘的,是垂落的、层叠繁复的水晶吊灯,折射着从巨大落地窗透进来的晨曦,碎钻一样的光斑洒满整个视野。天花板高得离谱,石膏线勾勒出优雅的欧式花纹。视线向下,身下是足以躺下三个她还有富余的Kingsize大床,铺着质感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银灰色丝绒床罩。
胡诗妤,23岁,昨晚还在庆祝自己第一首原创单曲冲上新歌榜前五十、和一群同样籍籍无名的乐队朋友在嘈杂的Live House后巷烧烤摊灌下无数廉价啤酒的新晋(且穷困)歌手,此刻正躺在一个…宫殿般的卧室里?
“嘶…”她倒抽一口冷气,想坐起来,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,宿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。她抬手想揉揉剧痛的额角,动作却在半空中僵住。
这不是她的手!
她的手,因为常年练吉他,指尖有薄茧,指甲剪得短短的,偶尔涂个黑色指甲油还总是磕掉一块。可现在映入眼帘的这只手,纤细、白皙、骨节匀称,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,透着健康的粉晕,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设计简约却光芒内敛的铂金戒指。
戒指?!
胡诗妤的心跳骤然失序,咚咚咚地擂着胸腔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她触电般缩回手,惊恐地环顾西周。
奢华、空旷、冰冷…陌生得让她窒息。
就在这时,身侧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,紧接着,一个软乎乎、热烘烘的小东西拱了拱她的手臂。
胡诗妤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!她僵硬地、一寸寸地扭过头。
枕边,紧挨着她,蜷缩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团子。看起来不过两三岁大,脸蛋粉嘟嘟的像刚剥壳的水煮蛋,睫毛又长又密,小扇子似的盖在下眼睑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柔软的黑色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的额头上。小家伙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小熊连体睡衣,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她的睡衣衣角。
这…这谁家孩子?!
胡诗妤的大脑彻底宕机,一片空白。她屏住呼吸,像处理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,小心翼翼、万分艰难地把自己从那个小团子身边挪开,赤着脚踩上冰凉光滑的深色木地板。
脚底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,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丁点。她必须弄清楚这是哪里!她是谁?!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?!
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这个大得离谱的卧室,最终定格在角落一扇紧闭的、疑似是浴室的门上。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了过去,一把推开。
“啪嗒。”
灯光应声而亮,柔和的光线瞬间盈满空间。胡诗妤根本顾不上看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浴室装修,她的视线死死钉在正前方——那面巨大的、纤尘不染的落地镜上。
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女人。
一个陌生的、成熟的女人。
不再是记忆中那张带着点婴儿肥、眼神清澈又莽撞的年轻脸庞。镜中的女人,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,皮肤是精心保养过的细腻光泽,轮廓褪去了青涩,显露出属于成性的柔和与韵味。五官依稀还能看出自己过去的影子,眉眼依旧漂亮,但眼角眉梢沉淀着一种她从未有过的、混合着些许慵懒和…疲惫的气质?长发是柔顺的深栗色波浪,随意地披散在肩头,衬得锁骨线条清晰。身上那件丝质睡袍一看就价格不菲,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。
胡诗妤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,瞬间石化。
她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冰凉,轻轻触碰镜面。镜中女人的手指也同步抬起,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与她相触。
不是梦。
触感如此真实,镜子里那个陌生又成熟的女人,就是她!
“不…不可能…”胡诗妤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干涩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,“我…我是胡诗妤…我23岁…我昨晚还在喝啤酒…我…”
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踉跄着后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唔…妈妈…”
卧室里,那个软糯稚嫩、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,如同另一道惊雷,清晰地穿透浴室的门,再次炸响在胡诗妤耳边。
妈妈?!
那个糯米团子…叫她…妈妈?!
胡诗妤双腿一软,顺着冰凉的墙壁滑坐在地,彻骨的寒意从西面八方侵袭而来,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宿醉的头疼、陌生的环境、成熟的身体、还有那声石破天惊的“妈妈”…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、荒诞离奇的网,将她死死困住,几乎无法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