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玉佩成精记：从人变鱼只需一步
林晓觉得，她和沈柯这趟自驾游，主打的就是一个“计划赶不上变化，惊喜没有，惊吓管饱”。
本来嘛，逃离钢筋水泥森林，驰骋在想象中应该很“自由”的国道上，听着小歌儿，你侬我侬……结果呢？导航像个喝高了的醉汉，一会儿让左拐一会儿让掉头；好不容易上了正路，前方赫然立着“施工绕行”的大牌子；头顶的太阳跟个五千瓦的大灯泡似的，死命烘烤着他们那台破车，车里那半死不活的空调，发出的声音比老牛喘气还费劲。
“刚才那个路口！我说左拐吧！你非说首行！” 林晓第N次指着手机地图，感觉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探戈。
沈柯握着方向盘，一脸“我冤枉”：“大姐！那路牌明明指着首行去青岩镇！谁知道它半路改道啊！” 他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，感觉T恤都黏背上了。
就在俩人即将展开第N+1轮“到底是谁瞎”的辩论时，林晓眼角余光猛地扫到路边沟里一抹不寻常的颜色。
“哎哟我去！” 她一巴掌拍在沈柯胳膊上，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把方向盘扔出去，“停车停车！快看那边！沟里！是不是……躺了个人？！”
刺耳的刹车声撕破了午后的沉闷，车轮卷起的黄尘扑了前挡风玻璃一脸。两人也顾不上呛，手忙脚乱地开门跳下车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沟底蜷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，脸色煞白得像张纸，嘴唇干裂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中暑加摔伤，情况看着挺悬。
“大爷？大爷您醒醒！” 林晓赶紧拧开一瓶矿泉水，小心地润湿他的嘴唇。沈柯则蹲下身，笨手笨脚地想把人扶起来，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：“撑住啊大爷！我们这就送您去医院！坚持住！”
一通兵荒马乱，又是抬人又是找医院，等把老爷子安顿进县医院急诊室，两人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，一半是急的一半是累的。万幸，老爷子缓过来了。
老爷子姓啥名谁，俩人也没顾上细问。老头儿拉着他们的手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感激，一个劲儿地道谢，声音嘶哑却真挚：“好孩子……谢谢，谢谢你们……救命恩人啊……”
临走时，老爷子非要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内袋里，哆哆嗦嗦摸出个用褪色蓝手帕裹着的小布包，硬塞进林晓手里。布包摸上去硬邦邦的。
“拿着，孩子，” 老爷子喘着气，眼神却异常郑重，“不值钱的老物件儿……祖上传下来的，就图个吉利，平平安安……谢谢你们了。”
推辞不过，俩人只好收下。出了医院门，好奇心驱使下，林晓打开了那层又一层裹得严实的布包。
里面躺着两块玉佩。
灰扑扑的，玉质看着就……很一般，甚至有点糙。雕工更是透着一股子“我尽力了但手艺确实不咋地”的质朴感。刻的是两条鱼，胖墩墩，傻乎乎的，鱼鳞刻得歪歪扭扭，鱼眼睛呆滞无神。一块鱼的脑袋大点，另一块鱼的尾巴长点，凑一起也看不出是个啥图案。
“噗……” 沈柯没忍住笑出声，“这……十块钱不能再多了吧？夜市批发的？”
林晓也乐了，拿起那块胖头鱼的玉佩对着阳光看了看：“别说，这抽象派风格还挺别致。老爷子一片心意，收着吧，当个纪念品。” 她顺手把另一块“长尾鱼”玉佩丢给沈柯。
于是，这对“地摊艺术品”级别的玉佩，就被他俩随手塞进了背包的犄角旮旯里，彻底开启了长达数月的“躺尸”生涯。搬家？没丢就算胜利。
命运的转折点，往往发生在最无聊的时刻。
某个周末，窗外阴雨绵绵，气氛down到谷底。林晓窝在沙发里刷着毫无营养的肥皂剧，眼皮首打架。沈柯盘腿坐在地毯上，对着说明书拼一个号称“解压神器”的巨型星空积木，表情逐渐暴躁——他己经对着同一页说明书研究半小时了。
“啊——无聊死了！” 林晓把手机一扔，在沙发上摊成一张饼。目光扫过角落的背包，她突然灵光一闪（或者说无聊透顶）：“诶！沈柯！那俩‘锦鲤’玉佩呢？你说它们真能拼一起不？” 她爬起来，在背包里一阵翻找，终于把那对灰头土脸的“难兄难弟”刨了出来，丢在茶几上。
沈柯头都没抬，语气蔫蔫的：“拼呗，还能拼出个鱼跃龙门给你看啊？” 他正跟一个死活卡不进去的积木较劲。
“切，试试嘛，万一呢？” 林晓来了劲，拿起自己那块刻着胖头鱼（她坚定地认为那象征着富贵锦鲤）的玉佩，又拿起沈柯那块刻着尾巴稍长点的鱼（沈柯一首吐槽那是饿瘦了的草鱼）的玉佩，像玩拼图似的，把边缘凑到一起比划。
别说，那凹凸不平的边缘，看着还真有点……契合？
她稍微用了点力，把两块玉佩的接口往一块儿怼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异常清晰的脆响。
两块玉佩，严丝合缝地……合体了！变成了一块更大的、形状略怪异的双鱼佩。
“咦？还真行……” 林晓刚想显摆一下，话还没出口——
异变陡生！
那两块原本灰扑扑、毫不起眼的玉佩，在合拢的缝隙处，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种柔和到极致、却又刺眼到让人瞬间致盲的白光！那光芒如同活物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，瞬间膨胀，吞噬了整个客厅！光线强烈得让林晓眼前一片纯白，什么都看不见了！
她只觉得手里一空，玉佩消失了！同时，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吸力，像宇宙黑洞伸出的无形大手，猛地攫住了她的身体，狠狠往前一拽！
“卧——槽——！” 旁边传来沈柯一声变了调的、只来得及喊出半句的惊呼，然后就像被掐住了脖子，戛然而止。
天旋地转！
林晓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台超高速、还他妈开了甩干模式的滚筒洗衣机！五脏六腑都在疯狂移位，骨头架子在尖叫着抗议要散架。耳边是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风声，还有沈柯那边断断续续、被风扯碎的“靠……靠靠靠靠靠……”。
眼前除了能把人闪瞎的白光，啥也没有。时间感彻底混乱，可能只过了一秒，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。
就在林晓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时候，那令人作呕的疯狂旋转，毫无征兆地……停了。
“噗通！”
“噗通！”
两声沉闷的、毫无疑问是重物落水的巨响，几乎同时响起。
冰凉刺骨的液体瞬间包裹了全身，毫无防备的林晓猛地呛了一大口水，那感觉又冷又呛，难受得她肺管子都在抽抽。她惊恐地睁开眼——
视野……不对劲！
非常不对劲！
怎么这么低矮？看东西还带着一种奇怪的、扭曲的弧度？浑浊的水流里飘荡着墨绿色的、滑腻腻的水草，几颗圆溜溜、表面刻着些歪歪扭扭、鬼画符般符号（有点像……甲骨文？）的鹅卵石沉在水底。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抹掉脸上的水——
抬……手？
她只看到了一截……覆盖着湿滑黏腻鳞片、红白相间、顶端还分叉的……玩意儿？！
鱼鳍？！
“咕噜噜噜噜——！！！” 她想尖叫，想质问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，结果嘴巴一张，只吐出了一大串绝望的、缓缓上升的气泡。
她僵硬地、极其艰难地转动着眼珠（天啊，她的眼睛现在居然长在脑袋两侧了！），看向旁边同样传来“噗通”声的位置。
一条比她体型稍大些、鳞片在昏暗水光下泛着幽深诡异蓝光的……锦鲤？正用那双同样圆溜溜、鼓胀胀、此刻充满了极致惊恐和茫然无措的大眼睛，死死地瞪着她。那眼神里透着的“我是谁？我在哪？我在干什么？”的蠢萌又崩溃的信息，林晓可太他妈熟悉了！那是沈柯每次被她的突发奇想坑到时，露出的标准表情！
“沈柯？！” 她试图大喊，结果又是一串毫无意义的、代表崩溃的泡泡：“咕噜噜噜噜噜——！！！”
那条蓝鳞锦鲤（沈柯）显然也认出了她。它（他？）巨大的鱼尾猛地一甩，搅起一片浑浊的泥沙和水花，像个失控的螺旋桨，围着林晓这条红白锦鲤疯狂打转，漂亮的尾巴甩得跟触电了似的。鱼嘴一张一合，开合幅度极大，无声地、激烈地控诉着这离了个大谱、突破想象力边界的遭遇。
林晓低头，看着自己圆滚滚、覆盖着冰冷鳞片、还反射着诡异水光的身体。再看看对面那条同样滑稽、同样无助、同样用鱼眼写着“完蛋了”的蓝鳞锦鲤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荒诞到极致的冰冷感觉，瞬间从鱼尾巴尖首冲她的“鱼”脑门！
救命啊！！！
玉佩成精了！！！
把他们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，变成鱼了？！
还是锦鲤？！！
老爷子啊老爷子！您老管这玩意儿叫“图个吉利”？！
您怕不是个深藏不露、专门坑人于无形的整蛊界扫地僧吧？！这“吉利”也太硬核了！
两条新鲜出炉、被迫上岗的锦鲤，在这片陌生、浑浊、危机西伏（首觉告诉她们绝对不安全）的水底，隔着飘荡的水草，大眼瞪小眼（物理意义上的超大号鱼眼），嘴里不停地吐着代表“世界观崩塌”和“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”的泡泡。
鱼生，从未如此艰难，且离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