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故事的开端
我叫姜义真，男，光绪四年生人（即公元1878年），家住直隶省涿州房山石楼村。我们这个村在太行山余脉脚下，北面和西面依山傍水，景色秀丽。东北方向就是大清皇上居住的北京城，南边因为三国刘皇叔出了名的涿州县城。据村里人所说，村子里曾有一块古旧的石碑，因为年份太长字迹已然看不清，可以依稀看见永徽五年四个斑驳字样，因此大家都说这是大唐皇帝的御赐。村里历经战乱兵戈，在前朝就已经破败萧索，所以前朝皇帝把我们的祖先从山西省石楼村迁居过来，为了怀念故土不忘家乡，所以现在就流传下‘石楼村’这个名字了。
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，生活倒也稳定。每天日出出门，跟着庄头到皇庄吃一顿早饭，随后年纪小的留在庄上，跟着庄上的私塾先生学着念书；大人们跟着庄头每天出去做农活，无非就是耕地种粮、放羊牧牛；到了节日前我娘就要去庄子里打短工，洗衣做饭招待老爷们。赶上庄主心情好了或者年景不错，还能赏几吊铜板下来，给一家老小置办几件新衣服过年。
在我小的时候，父母和村里人都说我们背靠皇城好就食。庄主是个什么贝勒爷，一年到头来不了几回，主要是他的胡管家在这里主事，还有个李官校，这二人不是本村人。管着我爹娘是王庄头，虽然他是庄头，但是也和我们没什么差别，只是他少干些，顺便兼着牧场那边的差事。王庄头这人对村里人还算客气，每次结算工钱也不克扣，村里的私塾先生好像也是他请过来的，所以他在村里要比三老还受尊敬些。
可他上面的胡管家和李官校，村里一谈就是人人色变。这胡管家生的面皮白净，嘴上没有一根毛，说话还尖声尖气的，大家暗地里都叫他“胡阉鸡”；李官校长得五大三粗，平常在村里难得见上一面，但是一到收租的时候，他就会带着不知道哪来的官兵，在村里的戏台子边摆好阵仗，叫全村人集中起来，点到名字的挨个交钱交粮交物。李校官就坐在太师椅上抱着酒坛子喝酒，胡阉鸡的一双贼眼盯着村里人直打转。谁被他盯上一眼，就像掉进了冰窟窿，吓得立马变成了落汤鸡，低着头蜷起身子，不自觉的打起颤来。
“李公公昨个把我叫回紫禁城了，他老人家跟我说了，老佛爷还有几年就要过寿了，咱们庄必须给老佛爷她老人家尽孝心！往常不收你们田赋已经是对你们极大地恩宠了，今儿个起必须开始收了。”此话一出，大家无不大吃一惊，但又畏惧李校官的淫威，只敢在下面窃窃私语。“今年本来还想给我姑娘做一身新衣服，她也长大了该给她寻一门亲事了，这么一闹，俺老张这一年又白干了！”“老张你家只有一个闺女还好，我家可有三个小子，每天都吃不饱。娃娃们每天都在长，吃的也越来越多，这可咋办呀。”说这话的是我爹，我还有两个哥哥。大哥现在拉着我的手，他的手上已经开始变得硌人了。二哥不知道去哪里了，我看了一圈没看到他。
“都他娘的给老子肃静，你们这帮贱东西！”李校官撇开那坛子酒，红着个脸，指着我们开始骂骂咧咧。“李总管安排的差事，你们他娘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，不满意老子一会就带你们去松松筋骨！”大家立刻噤声，因为我们都知道李校官手上是沾过人血的。
“那今儿个就这么定了，老王你带着大家好好干，咱到时候在李公公那美言几句，也让大伙跟着老佛爷沾沾仙儿气！”胡总管带着李校官走了，他们就像赢了的斗鸡，趾高气昂的迈开八字步走了，只剩下我们这帮村民，耷拉着脸一个个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，头都快埋进地了。
“大家今年也要好好干，我多在胡总管那替大家说说好话，等老佛爷过了大寿，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了。”王庄头虽然说了这么一句，但是他心里也没底。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心善的人，也就不作多想，扯了几句以后各回各家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