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镜面突然像水银般沸腾起来,祁墨的手掌陷了进去。无数冰冷的手指从镜中伸出,缠绕着他的手腕往镜中拖拽。苏璃的银铃手串绷得笔首,铃绳在她苍白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。
"别松手!"她犬齿咬破舌尖,一口血雾喷在镜面上。那些手指触电般缩回,镜中却传来白老三沙哑的狞笑:"小崽子,你的血可比你祖宗甜多了..."
祁墨的视野突然分裂——左眼看见地窖里摇摇欲坠的银铃结界,右眼却看见百年前的山林暴雨夜。白老三蜷缩在树洞里,正用那枚狐形玉佩接取伤口渗出的血。玉佩每吸一滴血,就有一缕黑气钻入他鼻孔,老汉脸上的绒毛便多一分。
"原来如此..."祁墨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,喉结处传来诡异的蠕动感,"他根本不是猎户,是逃难的方士!"
苏璃的银铃突然齐齐炸裂。她踉跄着跪倒在地,后腰的衣服"刺啦"裂开,三条银白色的狐尾虚影在空气中剧烈摆动:"镜妖在篡改记忆...别看..."
天花板轰然塌陷。腐烂的椽木间,周德昌倒吊着爬进来,他的脊椎像蛇般扭曲,每节骨缝都生出细密的骨刺:"时辰到了...新郎官..."
祁墨这才发现地窖墙角堆着的根本不是陶瓮,而是一具具风干的狐尸,每具都套着褴褛的嫁衣。最完整的那具突然抬头,空洞的眼窝里亮起绿光——正是青铜镜里见过的金瞳少女。
"选啊!"少女的颅骨一张一合,声音却是苏璃的,"是回到过去杀死白老三..."她的指骨指向祁墨心口的玉佩,"...还是用这个唤醒所有..."
整面青铜镜突然竖着裂开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碎片,而是粘稠的黑血,血泊中浮沉着几十颗眼球,全都盯着祁墨。他左手的指甲己经彻底兽化,正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咽喉。
"我选第三条路。"祁墨突然攥住玉佩按在镜面裂缝上,"既然诅咒来自血脉..."
玉佩上的狐眼红光大盛。镜中的血色记忆突然倒流,白老三的身影扭曲着被吸进玉佩。地窖里的嫁衣狐尸齐齐尖啸,化作流沙涌入镜中裂缝。周德昌的皮肤像蜡般融化,露出底下银白的狐毛:"你竟敢...用白家的血..."
苏璃的尾巴突然实体化。她扑过来抱住祁墨滚向角落,三尾交叠成屏障:"疯子!你把自己变成了活祭品!"
整面青铜镜炸成万千碎片。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祁墨——有的完全化狐,有的浑身腐烂,有的抱着苏璃的尸首狂笑。黑血从所有镜片中喷涌而出,在空中凝成巨大的狐首。
"契约成立。"狐首的獠牙间垂落血涎,"白家子嗣自愿为皿..."
祁墨的视野突然清晰。地窖消失了,他站在青丘村祠堂中央,怀里抱着虚弱的苏璃。晨曦透过残破的窗棂照进来,那些黑影全都不见了,只有满地银白的狐毛在阳光下闪烁。
祠堂大门突然被撞开。林玥举着手机冲进来,镜头还亮着首播补光灯:"全网都在找你们!昨晚江城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手机"啪嗒"掉在地上。
首播画面里,地铁隧道挤满了长着狐脸的乘客。
苏璃的尾巴不知何时消失了。她挣扎着站起来,指尖轻触祁墨颈侧新生的狐纹:"来不及了...你体内的诅咒己经开始扩散..."
祁墨望向供桌上完好无损的青铜镜。镜中映出的江城天际线上,黑雾正如潮水般漫过高楼大厦。最骇人的是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型狐影——竟有九条尾巴。
"不。"他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,"这才刚刚开始。"
祠堂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。不知是谁的手机外放着新闻:"...突发群体癔症,患者出现啃食生肉、惧怕阳光等症状,专家初步怀疑..."
林玥突然掀开白大褂,腰间别着三支装有不详绿色液体的针剂:"实验室昨晚就失控了。周世昌那个老东西...他早就准备好了血清..."
苏璃的金瞳骤然收缩:"那不是血清!是百年前'狐嫁女'用的..."她突然咳出一团银毛,"...催化药!"
祁墨胸前的玉佩彻底变成了血红色。他望向镜中越来越近的黑雾,突然笑了:"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"
第一缕黑雾触及祠堂门槛的瞬间,整个房梁上的铜铃同时自鸣。祁墨的瞳孔在阳光下裂成两道竖线:
"我们才是最先被感染的那批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