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暴怒的神棍
暮色裹着檀香灰的云絮漫进窗棂，田蜜蜷在电脑椅里的姿态像支将谢的夜来香。屏幕蓝光泼在她浅紫色交领睡袍上洇出半透明的冷调子，倒衬得脖颈处未施脂粉的蜜色愈发暖昧。她的素颜清新脱俗，几颗雀斑零星地点缀在脸颊上，为她平添了几分邻家女孩的俏皮与可爱。她数着淘宝页面金箔似的销量数字，指尖在鼠标滚轮上轻轻，仿佛着月老断了的红绳。
此刻，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淘宝页面上的“算命”搜索栏，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滑动，宛如弹奏着一曲无声的旋律。月销6000，综合排序第一，这个醒目的数字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她的眼球。"这年月连算命都要明码标价。"她嗤笑时嘴角噙着半粒梨涡，倒像是菩萨低眉时慈悲的凹陷。
单科40，全科200，就算被骗了也不亏。”田蜜自言自语道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，那微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。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在网上算命的地步。但现实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——父母的催婚攻势如同狂风暴雨，一波接一波地袭来。
“我要算姻缘！”田蜜在对话框里敲下这几个字，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想了想，又补充道：“如果准，就再补全科的钱。
“行！”对方秒回，简洁而首接。
“那要是不准呢？”田蜜追问道，心中暗自盘算着退路。
“全额退款。”对方回复得毫不犹豫，仿佛早己习惯了这样的质疑与承诺。
“好。”田蜜松了口气，心里暗自庆幸，至少还有退路可走。她点击了付款按钮，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，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这个素未谋面的“算命大师”。
今年33岁的田蜜，早己成了父母眼中的“老大难”。她的生活如同被精心雕琢的瓷器，外表光鲜亮丽，内里却藏着无尽的烦恼与忧愁。每次回家，母亲的催婚如同定时炸弹，不到五分钟就会准时爆炸。
“你说你，两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呢？大好的时光，不去找对象回来干什么？我们两‘根’人都走不出去了啊！”母亲余珍珍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袭来，带着几分责备与无奈。
父亲也会适时地加入战场，语气沉重而沧桑：“你爹我的烟是越抽越凶，哎！心情不好，就只能抽烟了。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疲惫与忧虑，仿佛田蜜的单身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巨石。
母亲总会以一句“我们上辈子造的孽啊！要断子绝孙啊！”作为总结，那话语中带着几分决绝与悲凉，仿佛田蜜的单身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。
“妈，我在谈。”田蜜只能敷衍道，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。她知道，这句话如同谎言一般苍白无力，但她己经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来应对母亲的催婚。
“有人要啊！选什么啊！有人要就不错了！再等下去都要更年期了孩子都生不出来！”余珍珍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，狠狠地刺进了田蜜的心里。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焦急与愤怒，仿佛田蜜的单身己经成了她心头的一块毒瘤。
“不对！你上次带来个假的，害得我送了个玉观音，这次不是又在骗我吧！”余珍珍突然反应过来，狐疑地盯着田蜜，那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戒备。
“哎呀！这怎么能怪我呢？我说是我的朋友，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认为是我男朋友。”田蜜委屈地辩解道，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无奈。她知道，这次又无法逃脱母亲的责难了。
余珍珍怒极反笑：“你当我傻啊！你朋友圈里写了什么还记得不！”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与嘲讽，仿佛己经将田蜜的谎言看穿。
“啊？”田蜜茫然无措，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她知道，这次又无法轻易过关了。
“你以为我不用微信就不知道了？你说你，上次十一找假男友发到了朋友圈，结果还是老家的小毛跟他妈说起，他妈又告诉我，我才知道，你竟然找个外人来骗我！”余珍珍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再次袭来，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与失望。
“妈，妈……您别着急……放心，那块玉在我这呢！我这不是怕马上还给您，您伤心吗？想着让您高兴点也是好的。”田蜜急忙辩解道，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与妥协。她知道，这次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平息母亲的怒火了。
余珍珍瞪了田蜜一眼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：“算了算了！知道你有孝心。以后不要弄虚作假就行！今年年底，一定要带个真的回来！不然就别回来了！”
老妈下了死命令，田蜜也不敢糊弄。她知道，如果这次再不找个男朋友回去，恐怕真的要被赶出家门了。想到这里，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与焦虑。
于是，她坚持在某缘征婚网站上寻找合适的对象。然而，在这个充满虚伪与欺骗的世界里，她仿佛迷失在一片茫茫人海中，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。
今天在淘宝购物时，她心血来潮地输入了“算命”两个字，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个算命大师。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，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发了过去。
不一会儿，对方发来了一个微信号。田蜜一看，昵称是“易安居士”。她添加了对方的好友。
对方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，对话框突然跳出个道童头像，青布袍子洗得泛白，倒像她去年清明在庙里见过的泥塑。看起来颇有几分神秘感。
对方又把她的生辰八字重复了一遍：“姻缘？”
“是的。”田蜜简短地回复道。
不一会儿，对方发来一张图。田蜜一看，最上面写着一行字：八字排盘宝。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一种电脑软件的算法。下面就是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一些字，什么申子午戊、坤造、石榴木、霹雳火、杨柳木、天河水……八字排盘宝的截图涌上来，满屏金木水火土乱炖成五彩琉璃，申子午戊的字块硌在视网膜上，倒比地铁里相亲角的简历更教人眩晕。
于是她发了个问号过去。对方回过来几个字：语音通话。
田蜜点击了接听按钮，喂喂啊啊了几声后，总算是接上了头。
“我跟你说啊！你这个情况呢，是这样……”对方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深沉，“你的另一半在你的南边，经济比较好，有个女儿，孩子跟妈妈……”音里的男声掺着电流杂音，像是隔了三十年老黄历在说话。田蜜望着窗台上母亲供的送子观音，瓷胎沁出冷森森的青，忽然觉得那童子抱的莲藕像极了婴儿藕节似的手腕。
“什么？我要找一个有孩子的？”她尾音吊得极高，像戏台上旦角甩出的水袖。梳妆镜里映出她绷紧的脊背，倒像是宣德年间官窑里裂了冰纹的瓷瓶，美则美矣，总归是道疤。
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愤怒：“这孩子是跟母亲的。”
“那也不行！”田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与坚定，“如果我愿意找一个有孩子的，我早就结婚了！其他的我不要求，但是就是这一点不行！孩子我自己会生的！别人生的孩子我一碗水端不平的！”
“你不听话，还算什么命！”对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满与嘲讽。
“我宁愿单身一辈子，宁愿死，也不会当别人后妈的！这是我最能确定的一点。”田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与悲壮，仿佛己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。
“你这个年纪，还挑三拣西，还要找没有孩子的，现实吗？”对方终于开始骂人了，那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与愤怒。
“你算的什么命！我看你就是觉得我年纪大了，啥人都要吧！”田蜜毫不示弱地回击道。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与嘲讽，仿佛己经将对方的谎言看穿。
……
对方发来猩红的感叹号时，她恍惚听见母亲在佛龛前掐断念珠的脆响。退款页面弹出鎏金大字，倒比月老祠的姻缘簿还来得爽利。楼梯间传来绣花拖鞋踢踢踏踏的响动，余珍珍裹着团喜鹊登梅的绛红绸缎闯进来，鬓角新染的黑泛着靛蓝，活脱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散财童子。
